《守望先锋》巴蒂斯特背景故事: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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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蒂斯特的过往最终还是追上了他自己,同时也带来了不堪的后果……由Alyssa Wong撰写的全新短篇小说将带您探寻发生在巴蒂斯特最近的故事,相关的故事前情可以在之前披露过的[黑爪日志]中找到。
“夫人,请深吸一口气。”巴蒂斯特说道。茜玻太太已经年逾古稀,头脑却仍然机敏而睿智。她坐在诊疗椅上,穿着塑料拖鞋的双脚垂在椅子的边缘。巴蒂斯特将听诊器贴在她的背上,仔细倾听她的呼吸。“好,可以了。”
“发现啥有趣的东西了吗,小伙子?”她边说边伸展着身体。两人目光交汇时,她眨了眨眼。
“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听起来一切正常。”巴蒂斯特收起听诊器,伸手搀扶她走下椅子。为了门诊,巴蒂斯特今天还特意穿上了全白的医袍。“检查结果应该一两周就能出来了,到时候蒙德西医生会联系你,还是你想让她给你侄子打电话讲?”
“我自己有手机,你让她直接打给我吧。”茜玻太太伸展双臂,五颜六色的手镯在手腕上叮当作响。她扶着巴蒂斯特的手,缓步走下诊疗椅,双脚落在铺着油毡布的地面上。“你也可以打电话告诉我啊,但是我好像还没有你的号码。”
巴蒂斯特将她送出了门诊室,两人一起回到了门廊处。“真不好意思,我就快离开这座镇子了,没办法处理你后续的护理。不过蒙德西医生水平很高,她会好好照顾你的。”巴蒂斯特将她托付给了已经手忙脚乱的前台人员,步履匆匆地返回了大厅。
这间小小的诊所已经人满为患,源源不断的病人让门诊室没有半刻清闲。天色渐晚,但外面走廊的塑料椅上仍坐满了候诊的患者。诊所的墙壁刷成了让人心情欢乐的黄色,耳边传来的是空调嗡嗡作响的杂音。
蒙德西医生从二号门诊室走了出来,在这场风暴中她就像一根沉稳的石柱。她扎着发髻,一手拿着写字板,一手扶正眼镜扫了巴蒂斯特一眼:“茜玻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巴蒂斯特靠在墙上回答道:“挺好的,血压正常,肺部听诊和肢体反射都没什么问题,详细情况我都写在表里了。”
“她问你要电话号码了吗?”
巴蒂斯特叹了口气,说道:“要了。”
蒙德西医生不禁露出了笑容,她把写字板夹在腋下,说道:“我猜对了。你是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我告诉她我只会在这里呆几天,之后的治疗会由你负责。”巴蒂斯特回头看了一眼门廊,茜玻太太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等她的侄子来接她。茜玻太太对面坐着一群少年,他们也在玩着手机,巴蒂斯特不禁在想,他们是不是在和茜玻太太组队开黑。
“但我可没有您这身肌肉,让-巴蒂斯特先生,”蒙德西医生边说边拍了拍巴蒂斯特的二头肌,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她朝前台走去,身上的白袍翩翩飘起。“可惜的是你周五就要走了,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待这么久。”
两人是在和平港外的一间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她学习刻苦,后来考上了医学院,而巴蒂斯特则应征前往加勒比海联盟服役。他们儿时的梦想就是为邻里街坊开设一家诊所,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巴蒂斯特也贡献出了自己的部分积蓄。直到今天,他也依然会尽量攒钱寄回来。
“你也知道,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巴蒂斯特说道。毕竟黑爪在找我,这半句话并未出口,但二人都心知肚明。他跟着蒙德西医生走到了前台后面的书架旁。这里是诊所保存病例的地方。虽然已经配备了数字化系统,但蒙德西医生还是坚持把资料都打印出来,就这一点而言她还是挺古板的。蒙德西医生踮起脚尖,伸手去够书架顶上的某样东西。巴蒂斯特见状问道:“要我帮你拿吗?”
“别看不起人。”她边说边取下了一本红色的活页夹,书脊上有黑色马克笔写下的年份。
“总不能白长这么一身肌肉。”巴蒂斯特打趣道。但他看到蒙德西医生在翻活页夹中的资料时皱起了眉头,于是问道:“怎么了?”
蒙德西医生扫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候诊室,然后低声问道:“能帮我看一下药品柜吗?” 巴蒂斯特低头看了一眼递过来的文件,那是一份盘存清单。他之前已经检查过药品的库存,不过情况不容乐观:塑料药品箱里只剩下了几瓶存药,还有几盒旧样品,许多架子上都空空如也。“没问题,你需要什么?“巴蒂斯特问道。
“我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她小声说道,然后猛地把活页夹合上并放回到架子上,接着开始翻找旁边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资料。“不过现在,能保证库存的药品够用就行,如果你方便的话……”
巴蒂斯特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罗瑟琳,发生什么事了?”他轻声问道,“诊所没钱了吗?”
“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不过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圣克莱尔的制药厂一直在抬高药价。我们之前就只能勉强维持,现在已经几乎不可能负担得起这样的药价了。”她一边回答,一边捏着眉间紧锁的皱纹,“这是在犯罪。甚至有人因为吃了假药来这里看病的,天知道那些药里有什么?但大家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生命受苦,要么就碰运气看假药会不会有用……”
“那根本不叫选择。”巴蒂斯特总结道。他看向外面的候诊室,看着那些还在耐心候诊的病人。想要帮助自己关心的人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这真是让人无比痛苦,他早就对此深有体会。“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蒙德西医生报以微笑,但她看起来疲惫不堪:“除非你会什么魔法。弗南德·圣克莱尔这样的人本性难移,哪怕是同胞的生命健康面临危险,他也不会改变的。”
“如果‘守望先锋’还在的话,他们肯定会把他赶跑,”前台接待小声嘀咕着。他年纪尚轻,也就刚刚跨过青少年阶段,但看起来和蒙德西医生一样疲惫。巴蒂斯特不禁暗忖,这间诊所应该已经苦撑多时了。
“我刚说过的,你得会魔法。”蒙德西医生淡淡地说。
靠在墙上的一位少女站直了身子,说道:“我听说守望先锋回来了。”她的朋友们也抬起头来。巴蒂斯特离开的这段时光里,这些孩子长得飞快。他还记得自己上次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在街头巷尾嬉闹的小学生。不过那是四年之前的事了,当时他正打算离开“黑爪”。
巴蒂斯特靠在接待台上问道:“真的吗,埃丝特?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埃丝特耸了耸肩,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网上到处都是,只要你找对地方。”
“网上看到的东西不能全信,”巴蒂斯特笑着说道。但他可以理解这些孩子,他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也梦想过守望先锋,相信那些光芒四射的英雄会像电视和招募海报里所说的那样,维护世界和平,保卫每一个需要的人。
他也曾想要成为那样的英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应招加入加勒比海联盟,成为一名战地医疗兵。但守望先锋从未来过海地,而到守望先锋解散时,他早已经默默地放弃了那些梦想。帮助他人的方式有很多,并不是每一种都像在海报上印照片这么简单。
“埃丝特,该你了,我们去一号门诊室吧,”巴蒂斯特说道。埃丝特站起身,拍去了短裤上的灰尘。她背包的带子上用马克笔画了一个守望先锋的标志。当她发现巴蒂斯特看着那个标志时,赶忙用手把它遮住,目光也躲闪着看向别处。
巴蒂斯特离开诊所时已经是晚上了。他坚持要接待完所有病人才离开。“你这样可把我比下去了,”蒙德西医生淡淡地说道,其实她自己也经常会忙到通宵达旦,有人帮忙的感觉真好。
这是他最愿意做的事:努力工作,照顾邻里街坊。沿着街道漫步时,他明白自己一直想念着家乡。蝉虫振翅,声声悦耳;热浪袭人,似曾相识;街角的小吃店里飘来猪排的诱人香气——这一切都让他无比怀念。自从离开海地、脱离黑爪之后,巴蒂斯特流浪于世界各地,却从未长期逗留一处。不过他总是会回到和平港。
“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待这么久。”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能留下来,但这样会很危险,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于罗瑟琳和茜玻太太等人。他在一个地方逗留的越久,就越容易被盯上。如果黑爪发现了他,肯定会毫不留情,身边的人也会被殃及。
“好不容易得来的时间不容浪费,”他望着天空中的星辰,大声喊道。头顶斑白的高墙将夜空围成一条织带,一轮明月只差一丝便彻底圆满。“更不该辜负了这样的夜晚。”
巴蒂斯特走向一间名为“莱福特”的酒吧。这间酒吧是当地颇有人气的好去处,也是他最喜爱的地方。巴蒂斯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了酒吧的老板莱福特先生。这位老板爽朗好客,经常会在炎炎夏日请巴蒂斯特和罗瑟琳喝上几杯木瓜汁。莱福特酒吧一直能让大家放松下来。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正值夜晚,但莱福特酒吧门可罗雀,只有两个人坐在吧台边。其中一人体形魁梧,健硕的肩膀上刺有纹身,看打扮像是一位游客:穿着俗气的热带风格 T恤,戴着一副太阳镜,一头乌发中夹着一缕白发,宛若一道闪过的霹雳。
“你管这玩意叫什么来着?”他向吧台里的莱福特先生问道。他手里端着一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酒杯上还点缀着兰花,在那一双大手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小巧玲珑。上次巴蒂斯特看 到这双手的时候,它们隔着战斗护甲掐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好喝,我说实话,好喝得很。阮,你觉得怎么样?”
吧台旁的另一个人身形瘦弱,是个穿着讲究的越南人,一顶巴拿马草帽就扔在他身前的吧台上。他转过头看了巴蒂斯特一眼,平静地说道:“你可真会磨蹭。”每次在听取任务简报时巴蒂斯特都会听到这个声音,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希望我们不是在浪费时间,毛加。”
大个子转过身来。看到巴蒂斯特时,他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嘿,老弟。”他叫道,巴蒂斯特的汗毛直立了起来。“你不会以为能躲我们一辈子吧?”
四年前:
他们在黎明时分抵达了蒙特克里斯蒂。运输机落在海滩上,螺旋机翼不断搅动着空气。运输机内,巴蒂斯特和小队的队员并肩而坐,步枪平放在膝盖上,身子随着机身的摇晃前后摆着,运输机的轰鸣声就像心跳声一样熟悉。
“你们可以登陆了,”阮说道。分析员的声音从巴蒂斯特的耳机里传来,冷若冰霜。
“喂,兄弟,在想什么鬼点子吗?”毛加猛拍了一下巴蒂斯特的肩膀,咧嘴大笑。侧身靠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护甲被庞大的身躯挤得嘎嘎作响,胸口上鲜红的黑爪标志显得格外醒目。“我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不能跟外人讲,但咱俩谁跟谁啊,快告诉我你的小脑瓜里装了些什么?”
巴蒂斯特也笑了:“肯定比你脑子里装得多。”
毛加放声大笑:“这你可不懂,我脑袋里装得比莎士比亚都多。”他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毛加很喜欢扮成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个子。但其实他机智而危险,巴蒂斯特很欣赏这一点。两人刚进黑爪没多久就认识了。巴蒂斯特很快就注意到了他,毕竟这个人很吸引眼球。高大魁梧的毛加在一帮新兵之间显得鹤立鸡群,他心直口快,性格非常有感染力,哪怕是和陌生人也能相处得好似多年的老友。
毛加也注意到了巴蒂斯特,他将巴蒂斯特拉入了自己的圈子,无微不至地保护着他。“我感觉你是懂我的,巴蒂斯特,”毛加曾这么对他说,“只要你跟着我干,咱们一定能成为人上人。”这话很对巴蒂斯特的胃口,自此两人形影不离。现在他们又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相互照应,让他感觉无人可挡。
“全体注意!”他们的指挥官库尔瓦队长吼道。他一边从士兵之间狭窄的缝隙中穿过,一说道:“普拉亚垄断联盟一直在侵犯我们的地盘。我们任务是找到并消灭他们的头头,丹尼尔·费尔南德斯。根据情报,我们已经确定了他安全屋的位置,这次任务就是攻进去,宰了他,然后撤退,明白了吗?”
“明白!”巴蒂斯特和小队的其他队员吼道。
在于蒙特克里斯蒂上空盘旋时,巴蒂斯特心头却萦绕着一股难以排解的不安。大家都斗志昂扬,准备一落地就专心致志地完成任务,可他们的笑声中确有一分空虚之感。
也许只是他自己的想象。最近的几次任务都很艰难,有些还波及到了平民。这一点尤其让巴蒂斯特心神不宁。他加入黑爪是因为无处可去,不过在经历最近的任务之后,他开始考虑离开了。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只有躺进棺材里,才能离开黑爪。
运输机落在了一片沙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巴蒂斯特身体随之一震,抓紧了武器。这次冲击让他撞到了毛加庞大的身躯上。
“附近安全,”阮的声音再次传来。“出发。”
舱门打开,库尔瓦队长转身看向海滩。前方是一片小渔村,寂静无声,光线昏暗。房屋的窗户里没有透出一丝亮光。“行动!”
巴蒂斯特伫立不动,毛加也站在他身边。“不管你在琢磨些什么,先放一边,咱们只管冲进去,完成任务,然后拿钱。”毛加说道,声音小到只有巴蒂斯特能听见。他提起自己的一对机枪,每一架都和成年男人一般大小,但在他的手里仿佛轻如鸿毛。背在背上的冷却剂箱闪着些许微光。他提起嗓门,整架运输机里的人都听得到他的声音:“兄弟们,谁想去找点乐子?”
“我请你喝一杯吧,”毛加说道。他坐到巴蒂斯特右边的吧台前,壮硕的肌肉一下子把巴蒂斯特挤得够呛。阮面无表情地坐到巴蒂斯特的另一侧,冷冷地看着他。“老弟,你要来一杯吗?这玩意儿真是好喝。”
“你们俩来这里做什么?”巴蒂斯特小声说道。他已经开始盘算酒吧里有哪几条路可以逃生:墙上的窗户;穿过厨房从后门溜走;走前门——但每个选项似乎都遥不可及。
“你又不是看不到,我们正在享受温暖的阳光和清爽的海风,”毛加说道,还指了指自己的T恤——那上面画满了难看的鹦鹉,黄色的眼睛显得尤为丑陋。 “这里让我想起了家乡,黑爪的总部可太闷了,偶尔能到罗马之外放松一下也挺爽的。”
“你很少呆在总部,”阮刻薄地吐槽,“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观光,或者看朋友。”
毛加耸耸肩,说:“我可是一直在努力把出差变成旅游啊。巴蒂斯特,你瞧瞧我遭的是什么罪?我给他买了顶帽子,他死活就是不戴。”
阮看了一眼吧台上的巴拿马草帽,露出了无比厌恶的表情,他的鼻子上还有一道粉红色的晒痕。
毛加用他粗壮的胳膊一把搂住了巴蒂斯特的肩膀,挤得巴蒂斯特差点喘不过气来。“反正吧,我们出差正好路过这里,然后我就想,‘哈,好像有个人已经好多年没见了吧?噢,是巴蒂斯特!没准他愿意和我们喝两杯,好好叙叙旧。’”
如果毛加和阮找到了这里,那就不会是巧合。巴蒂斯特四年以来一直在躲避黑爪的耳目,他俩能找到他肯定费了一番周折,毛加一定也出力不小。“有话直说。”巴蒂斯特决定开门见山。
毛加把手伸过吧台,拿了一瓶朗姆酒和几个杯子。莱福特先生已经从后门溜走了,这倒是件好事。“别那么冷冰冰的嘛。蒙特克里斯蒂之后,我们好久不见了。”他低头看着巴蒂斯特,眼中燃起了火焰。
蒙特克里斯蒂。四处都是尖叫、浓烟和陷入火海的房屋,他奔跑着,肺部疼痛无比,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逃出去——
“是有些日子了。”巴蒂斯特说道,他把手肘撑在吧台上,能感觉到心脏正在撞击自己的胸膛。
“四年了,连封信都没有。我很伤心啊,兄弟,简直悲痛欲绝。”他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吓得连巴蒂斯特也畏缩了一下。“你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沾花惹草?环游世界?不用急着都告诉我,回总部的路上有的是时间。”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巴蒂斯特说道。 “我们可不是在求你,”阮说道。他的声音就像一把尖刀,割裂了周围的空气。毛加叹了口气,说:“你还是这么天真。阮老兄的意思是,你尽可以反抗,但结果我们都心知肚明。而且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去拯救你的诊所呢?要顾全大局啊,巴蒂斯特。不过只要你配合我们完成一件差事,那我保证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毛加架在巴蒂斯特肩膀上的那条胳膊可能比一般人的身子还要沉些,要逃跑的话,可能还没动身就会先被他撂倒。巴蒂斯特能够感觉到自己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少,宛如枯萎的树叶渐渐凋零,肯定有脱身的办法,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式就行。“什么差事?”巴蒂斯特问道。
毛加露出了狡诈的笑容。巴蒂斯特非常清楚,这是毛加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时才会露出的表情。“你很熟悉圣克莱尔制药厂吧,是他们给你的诊所供药的,没错吧?”
还有整个海地所有的医疗机构。巴蒂斯特心想。
“只要你们还能付得起钱。”巴蒂斯特一旁的阮说道。他将一个杯子滑到巴蒂斯特的面前。放到其他人身上,这是一种友好的动作;但阮会让你感觉是在威胁。“鼠目寸光的货色,垄断是可以控制市场,但是把价格抬得太高就没人买得起了。”
毛加举起酒杯,朝另外两人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弗南德·圣克莱尔是个坏人,跟我们一样。但问题是他最近有些不老实,欠黑爪的债也不还了。他正急不可耐地捞钱,不但从你的同胞身上捞,还捞到了我们头上。所以我们得去他那里串串门,让他别忘了是靠谁才有的今天。”
罗瑟琳曾经说过,想让弗南德·圣克莱尔改变心意需要的是魔法,而诊所也急需他的药品。巴蒂斯特不会魔法,但……“你是要我稍微关照他一下,给他一点压力。”他缓缓说道。
毛加咧嘴大笑。“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我们觉得让当地人去和他聊效果会更好些,毕竟大家都是熟人。只要好好跟他理论,我肯定他会很乐意为你的诊所提供想要的东西。”
巴蒂斯特抿了一口朗姆酒,掂量着自己的处境。他从未亲自见过圣克莱尔,但那个人也来自和平港,这也许是为诊所争取药品的唯一机会。不过以自己对毛加和阮的了解,这两个人做事绝不这么简单。
他俩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知道他的位置,在守株待兔。他俩也知道诊所的事情,所以即便他自己能够脱身,罗瑟琳和其他人也会身陷险境。单挑他也许能打得过阮,但毛加宛如恶魔降世,更别提他们两人联手了。
巴蒂斯特犹豫了片刻。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毛加碰了杯:“看来我别无选择。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条件,那我愿意加入。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阮递过来一个没有标记的信封,说道:“细节都在这里了,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打开,看过以后把它烧掉。”
巴蒂斯特伸手去拿的时候,阮忽然把信攥住,两人四目相交。“我并不同意让你参与进来,奥古斯汀。我之前就跟毛加说,我们需要更可靠的人选,但是他一再坚持,你可别让我失望。”然后阮松开了手,坐回到位子上。
巴蒂斯特把信塞进口袋,打算之后再处理。“任务结束之后会怎样?”他问道。我们之间会怎样?这里又会怎样?
毕竟,只有躺进棺材里,才能离开黑爪。
毛加微微一笑,放在巴蒂斯特肩膀上的胳膊仍然无比沉重。“这你就别担心了,兄弟。” 他边说边将手伸进口袋,在吧台上留下了一大把现金。不用细数,巴蒂斯特也看得出这笔钱不仅足够为今晚结账,甚至连下周的酒钱也足以付清了。
分析员首先从座位上起身离开,如同影子一般融入了黑暗。毛加在门边停住了脚步,在幽暗的橘黄色灯光下,他仿佛一座雄伟的山峰。天花板的吊灯周围还有几只飞舞的蚊虫,发出嗡嗡的声响。
“明天一早见。”他说道,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切都陷入了火海。巴蒂斯特步履蹣跚地穿过火焰,搜寻着敌人的踪迹,可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整个城镇都化为了战场,黑爪的士兵宛如幽灵般穿梭于烟雾之中,佩戴的红色头盔闪烁着光芒。周围的房屋被烧毁殆尽,屋顶也开始坍塌,耳边传来的只有枪声和平民的惨叫声。
任务本是按计划进行的。他们降落之后便一路前往普拉亚的窝点,期间没遇上什么大问题。但是进入费尔南德斯的安全屋之后,却发现目标已经溜之大吉。
库尔瓦队长下令不惜掘地三尺也要确定目标的位置。士兵们依命执行,他们闯入民宅,吼叫着让平民离开,当时巴蒂斯特以为任务已经失败了,便灰心丧气地出来调查这片区域。
就在这时,黑爪的战斗机忽然出现,并开始对城镇开火。
蒙特克里斯蒂化为废墟,巴蒂斯特也在第一轮的轰炸的范围里,冲击波把他抛进了旁边的房屋。他的头盔受损,索性把它摘了下来。站起身时,他发现屋中的这户人家被困在了残骸下面,于是拼尽全力将他们救出,并带他们前往安全地带。走上街头时,他才发现整片区域已被夷为平地。就在他分神之际,这一家人四散逃开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对着耳机大吼,“有平民卷入了交火!”
耳机里传来了库尔瓦队长的声音。“继续执行任务,奥古斯汀中尉。”
“但是长官——”
“我们必须杀鸡儆猴,让这帮普拉亚的混蛋知道我们的厉害。如果不把费尔南德斯交出来,他们就要自食恶果。”
巴蒂斯特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他的小队战友正将劫掠来的东西堆在街道中央,里面有堆积成山的贵重物品和衣物。平民的财产和传家宝全都被打包塞进了箱子里。一帮黑爪士兵挤开人群,开始争抢战利品。列兵道布尔迪双手捧满了珠宝,马泽用古董硬币朝他砸去。列兵帕卡诺斯基把两大捆面值两千比索的纸币抛向空中,小队成员都沐浴在钱雨之中。他们放声大笑,似乎乐在其中。
空气中有一股焦糊的气味。
巴蒂斯特感到右侧有东西飞速闪过。他端起步枪,瞄准可疑之处。浓烟之中能见度很低,但他还是看到一个小东西在向他移动。
“回去!”巴蒂斯特穿过烈焰大喊道。
那个身影停住了,他看出来那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她用明亮的眼睛愤怒地盯着巴蒂斯特,手中还攥着一块石头。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一个摧毁她家园的无名士兵。
巴蒂斯特后退一步,放下了手中的步枪。他转过身,穿过了浓烟与残骸,耳边回荡着声声惨叫。
巴蒂斯特猛然惊醒,他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他笨手笨脚地摸到了旅店房间的电话,差点让听筒掉到地板上。房间屏幕上显示着发光的时间:上午04:03。
噩梦仍然在脑中挥之不去,他仿佛仍能闻到房屋燃烧的气味。
他从床下抽出一个盒子,然后掀开了盒盖。里面装着一套整洁的白色战斗护甲和一条绣有战地医疗兵标志的围巾。他将战靴摆好,用手拂过上面沉重的金属框架。两只战靴上都配有外骨骼动力装置,大大提升了佩戴者的机动性。巴蒂斯特轻轻按了按战靴,确保它仍然能够正常运作。外骨骼关节处发出清脆的咔咔声。他已经许久没有穿上这套装备了,但当护甲的重量落在肩头时,他有一种突如其来的亲切感,仿佛是与一位老友重逢。
巴蒂斯特快速将装备打包完毕,背在肩膀上。离开之前,巴蒂斯特拿出一个打火机,将信件的一角点燃,看着黑爪的标志在火焰的燃烧中卷曲变形,直至化为灰烬。
弗南德·圣克莱尔的别墅坐落在一片美丽而广阔的土地上。宅子平地而起,共有三层,整体建筑风格宏伟庄严,有带着尖角的屋顶、典雅的阳台和华美的围栏。在巴蒂斯特看来,阳光照耀下的这座雪白的维多利亚建筑宛如童话中才有的事物。
“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一家历史悠久的旅馆吗?”毛加一边翻着一本旅游指南一边问道。他掀起车后座,他的那两把巨型机枪就躺在车底。开到大门前时,他身上的黑爪重型战斗护甲震得咔咔作响,那件丑陋的鹦鹉T恤已经不见踪影,但他还戴着那副太阳镜。“而在那以前是一家政治界名人的产业,不过那家人后来都死得很惨——这宅子铁定会闹鬼。”
“注意力集中点,”阮不留情面地说道。他仍然穿着套深色西服,扎着领带,从头到脚都十分讲究。巴蒂斯特坐在他旁边的车座上,身穿白色战斗护甲,头盔则放在腿上。“我已经预约了,圣克莱尔知道我们会来。我们只管走进去,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然后出来,就这么简单。”
巴蒂斯特扫了他一眼。“难得你会亲自出马。”
“有时候是得自己动手。”阮说道。他将车停在大门前,对着传感器举起一枚徽章,只听见“哔”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他们被领入别墅时,巴蒂斯特就感觉到有些蹊跷。阮的简报里提到过,弗南德的安保部队应该是一部分来自黑爪,一部分来私人雇佣军,但是现在完全看不见黑爪士兵的踪影。阮跟着向导走在前面,巴蒂斯特和毛加则在后面压阵。巴蒂斯特看了毛加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示意。
向导打开一连串沉重的大门,一排排书架映入眼帘。图书室里有六名全副武装的守卫,但并没有看到弗南德·圣克莱尔的身影。
毛加如同闪电般冲到阮的身前,激活了一面能量护盾。
巴蒂斯特转向后方举起了步枪,同时大门在身后猛然关闭。守卫举起了武器,但先开枪的是阮,他拔枪速度之快连巴蒂斯特都没能看清,一名守卫应声而倒。
敌人的弹雨噼里啪啦地落在毛加的护盾上,但护盾坚不可破。巴蒂斯特连续进行着精准的射击,离他最近的两个守卫迅速失去了战斗力。他又转身击倒了打算从侧面绕过护盾的守卫,阮打中了另外一个,然后又将枪口指向了最后一名守卫。
“等等,留个活口,”毛加说道,阮点点头,将枪口微微下移,子弹打透了那个守卫的大腿,他惨叫着跌倒在地。毛加收起护盾,缓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守卫抓起,猛地砸向了书架,用一只硕大的手掌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到了空中。
“迎接我们的应该就这些人了,”巴蒂斯特放下了手中的枪。他感觉到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口。图书室已经一片狼藉。“我猜这和你们天衣无缝的计划有一点出入?”
阮将手枪插回枪套。“可能吧,”他平淡地说道。显然对这种差错深感恼火,这倒是让巴蒂斯特心中暗爽。“我本希望不至于闹到这样的地步,我们的其他部队可能已经都被消灭了。”
“说,你的老板呢?”毛加开始审问对已经被他摁在墙上的守卫。守卫咳嗽了起来。“什么?抱歉,我没听清啊,再说一次。”毛加说着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他很乐在其中。友善而率直的伪装渐渐滑落,巴蒂斯特看到了面具之下的那个杀手。毛加就是这样一体两面,只不过面具下的他更加危险。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人能说服他,那就是巴蒂斯特。
巴蒂斯特走上前来,将前臂撑在墙上。“你松点手,他会告诉我们的,”他语气轻柔,眼睛注视着毛加。当年的他总能用足够的耐心和谨慎的言辞让毛加得到控制,不过今非昔比,毛加也比以前更加壮硕了。
毛加转过脸来,眼中燃烧着暴力的怒火。巴蒂斯特没能在这张脸上找到任何一丝往昔的熟悉感和安全感。一瞬间,巴蒂斯特感到一阵钻心的恐惧。但毛加微微一笑,松了一点手上的劲道。守卫连忙大口地喘着气。“是我的问题,朋友,现在能告诉我圣克莱尔在哪里了吗?我们要找的是他,不会为难你的。”
“在他的办公室……顶楼,”守卫沙哑地说道。
“谢了老弟。”毛加高兴地说道,然后猛地一用力,守卫便了无生气地滑到了地毯上。
“怎么都喜欢躲在顶楼?”巴蒂斯特嘟囔道。他和毛加还是队友的时候就经常会进入这样的流程。他还来不及思考,就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模式,靠着习惯和肌肉去行动——即便是审问的过程也是如此似曾相识。
“干得好,巴蒂斯特。”毛加用手拍了拍巴蒂斯特的肩膀,他似乎很得意:“你还是老样子。”
而我最害怕的就是变回老样子。巴蒂斯特看着图书馆里瘫倒一地的守卫,暗自想道。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枪,发现自己变回“老样子”是如此的轻松。他花了那么多年来摒弃的恶习似乎一夜之间便卷土重来,并且比以往凶猛更甚。是因为毛加的影响?还是自己有无法磨灭的心魔?
阮找到了一块薄薄的数据面板,上面显示出这座别墅的全息蓝图。“看来我们必须一路杀过去了,好在只有一条道,走正面的楼梯就行。”
“没有其它的路了吗?”巴蒂斯特问道,一边扫视着蓝图。
“我可不是来这里爬阳台的,”阮说道。“他们已经有所警觉了,行动必须果断、迅速,尽可能利用掩体,不要做傻事。”
“我?做傻事?怎么可能呢。”毛加边说边将他的巨型机枪放入了背后的枪套。
巴蒂斯特在研究蓝图,想要找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比如密道或者暗门……他一无所获,但这不代表这些机关不存在。
弗南德·圣克莱尔这种人肯定会留出后路。
“怎么了,巴蒂斯特?”毛加看着巴蒂斯特问道,“有什么发现?”
巴蒂斯特将目光从蓝图上移开,耸了耸肩。“没什么,”他说道,“趁敌人的增援没来,赶快行动吧。”
“好极了。”阮跨过了地毯上的尸体。
他们一路闯过正面的楼梯,在装饰华美的立柱和进口的石雕中穿行,子弹撕碎了华丽的栏杆。毛加的护盾保护着他们,三人稳健地向上推进。巴蒂斯特和毛加一前一后,就像往昔一样并肩作战。虽然已经分别多年,但他们很快又重新找回了默契,一切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我可想死你了啊,”毛加的吼叫盖过了枪林弹雨的咆哮。他一直很享受战斗,享受肾上腺素激增的快感。巴蒂斯特也能感觉到自己血液中的冲动。“你跑了这么多年,本来我们可以这样一直并肩作战的。可别说你不想念这种感觉。”
是这样吗?巴蒂斯特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有几分思念之情。流亡多年,他仍喜欢这种感觉——不是为黑爪卖命的感觉,而是一种归属感,是一种自己背后有可靠队友的感觉。在他加入加勒比海联盟时有这种感觉,毛加和队友们也给了他这种感觉。只有照顾自己身边的人,才让巴蒂斯特感觉完整。
但黑爪不一样。他们要他做的事情吞噬了他的灵魂。他选择离开是有理由的,他不会忘记这一点。
“小心后面,”他吼道,击倒了一个打算向毛加开火的雇佣兵。
“那是你的活儿!”毛加大笑道。他的机枪从楼梯上蜂拥而至的守卫中撕开了一条道路,守卫们纷纷躲到掩体后面。他乐在其中,狂野而奔放。他在之前执行任务时就是这样,像一阵狂放不羁的飓风。
“只要有你在我身后,我们就无所不能。”他曾经这么告诉巴蒂斯特。“你是黑爪最厉害的战地医疗兵,只要保住我,我就能保护你,谁也阻挡不了我们。”
圣克莱尔的办公室就位于三楼长廊的尽头。墙上挂满了大幅的画像,恶狠狠地盯着路过的人,墙纸也极其丑陋。
巴蒂斯特悄声向前移动,同时向毛加点头示意。阮则紧贴着对面的墙壁。毛加咧嘴而笑,然后用肩膀“砰”地一声便将门撞开。
办公室和宅邸其它地方一样富丽堂皇。顶部有一块巨大的彩色玻璃天窗,五彩缤纷的图案倾泻在下方的地毯上。弗南德·圣克莱尔就站在办公桌后面,颤抖的手中握着一把左轮手枪。他长相英俊,身穿深紫色的西服,身上挂满了纯金的首饰,不过脸上的汗滴毁掉了这一身行头的效果。“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他说道,语气倒是很平稳,“不管局面看上去是怎样的,我发誓我依然效忠黑爪。”
“行,你就当我信了吧,”毛加边说边抬起巨型机枪,激活护盾,脸上一直挂着狡黠的笑容。
圣克莱尔两次扣动扳机,子弹被护盾弹开,击碎了用来眺望远方的巨大法式落地窗。
巴蒂斯特看了一眼窗户,然后看着圣克莱尔。“这样可不好。”巴蒂斯坦摇着头告诫圣克莱尔。
阮大步向前,毛加用护盾护住了他。“你给我们设了圈套,还杀了我们驻扎在这里保护你的部队。”阮怒斥道。他一把夺过圣克莱尔手中的枪,狠狠地拍在桌上。“我甚至还安排了会谈,结果你还在给我们找麻烦。给我一个好点的理由,否则就等着吃枪子吧。”
“我有你们要的情报!”圣克莱尔慌忙说道,“别开枪。让我去拿那个数据面板,给你们看看里面的东西。”他如履薄冰地将手伸向桌上的数据面板。
巴蒂斯特的枪口一直对着圣克莱尔,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圣克莱尔瞄了一眼左轮枪,但并没有打算从阮的手中夺走它。他激活了数据面板,点开了一个文档,地球的金色全息影像弹了出来,在半空中缓缓自转。接着上面出现了许多亮点,随着地球的转动,每个亮点上还弹出了一些人的照片。
巴蒂斯特很快发现,那些并不是照片,而是档案。
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特工们,守望先锋需要你们,这个世界比以往更加需要我们。你们来不来?”
“我三天前收到了这则讯息,”圣克莱尔说道。全息影像的金色光芒映在他的脸上。“前守望先锋的所有特工都收到了这份召集令。似乎有人想重组守望先锋。”
“你以前是守望先锋?”巴蒂斯特大吃一惊。
他之前从未见过守望先锋。但那是他儿时的梦想,那些孤儿院床边贴着的招募海报,那些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憧憬,都和守望先锋有关;但现在,他眼前就站着一位自己儿时憧憬的英雄,只是这位“英雄”在为私利残害自己的国家,为活命而出卖自己的组织。
“我从没上过战场,是个后勤人员,和你一样。”圣克莱尔向阮点点头。“守望先锋总不拿我当回事儿。这个组织从一开始就很复杂,我在那里待久了才发现,他们已经自内而外慢慢腐化了。”
“也有你一份贡献吧?”巴蒂斯特呵斥道。没有什么组织是完美无瑕的,他自己深知这一点。但守望先锋应该是为更美好的事物而战:为了打造梦想中更美好的世界,而不是重复过去的错误。
圣克莱尔鄙夷地看着巴蒂斯特:“黑爪的特工可没资格说这种话。不过至少你们的人能看到我的价值。在联合国解散守望先锋之前,我已经给黑爪透露了足够的情报,足够你们用上几年的了。当然,我也收了不少辛苦费。”
毛加意味深长地看了巴蒂斯特一眼。谁加入黑爪不是为了钱,或者无处可去?
但圣克莱尔是不同的,他有选择的机会。当守望先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他选择坐视不理,甚至是火上浇油,如今有了这样富丽堂皇的办公室,还在大言不惭。“为黑爪效力让我可以获得守望先锋给不了的东西。而现在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独家情报。”
阮伸手转动地球的影像,守望先锋特工的名字和其他重要信息显示了出来。“问题在于,”阮看着眼前闪过的特工的脸庞,“你以为我们没有这些情报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是黑爪里唯一一位曾为守望先锋效力的人?”
圣克莱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世上真是没剩什么好人了,”毛加叹了口气,解开了他的第二把枪。“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巴蒂斯特?”
毛加之前也和他说过这话,也许他是对的。圣克莱尔向后退了一步,脚碰到了办公椅。毛加看了一眼巴蒂斯特,狡诈的笑容再次爬上他的脸庞。“好了,现在该谁来动手呢?要不你来吧,老弟?向阮证明一下我没有看错你。”
阮扬起眉毛看着巴蒂斯特。他在拭目以待。他们都在等着他行动。
巴蒂斯特走向圣克莱尔,一直走到了桌子的后面。“你罪有应得,”他低声说道,举枪对准圣克莱尔,瞄准镜里映出一张绝望的脸庞,求饶之声在他的耳边萦绕。
只要一枪,正义就会得到伸张。圣克莱尔作恶多端,他拒绝帮助那么多处于困境中的人。他害得诊所连药都买不起,害得邻里街坊无药可医。可是一枪打爆他的脑袋就能解决这些问题吗?巴蒂斯特从未无情地夺去他人的性命,他做不到,即便是为黑爪效力时也是如此。这一枪会让他重新踏上自己已经远离的不归路,再也无法回头。
他并不愿重蹈覆辙。巴蒂斯特的手摸向腰间的闪光弹。一瞬间,阮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瞪大了双眼。巴蒂斯特丢出闪光弹,整个房间瞬间绽放出刺目的强光,随后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将阮和毛加发出的声音尽数吞没。
巴蒂斯特一手抓起数据面板,塞进了自己的夹克,另一只手紧扣在圣克莱尔的腰间,没有理会他惊恐的惨叫。“抓紧了。”巴蒂斯特边说边启动了战靴的动力装置。战靴的外骨骼紧扣到一起,在巴蒂斯特跃起时为他提供了向上的推力,笔直地将他送向头顶的那扇彩色玻璃天窗。他举起一只胳膊护住自己的面部。
一声枪响之后,他感觉左臂传来一阵痛楚,险些松开了抓住圣克莱尔的手。他不用去看是谁开的枪,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巴蒂斯特和圣克莱尔一起撞破了天窗。五彩的玻璃碎片随着他们一起落在了屋顶,落地时他俩还踉跄了几步。从这里一眼望去,圣克莱尔别墅后方茂密的树林似乎是最好的逃跑路线。
没时间休息了。巴蒂斯特抱紧圣克莱尔纵身跃下屋顶,一路往树林狂奔而去。眨眼间屋顶已经被弹雨轰成了碎片。巴蒂斯特落在树林之中,沿途压断了不少树枝。圣克莱尔喃喃低语着,但巴蒂斯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他小声说道。圣克莱尔点点头,突然瞪大了眼睛,巴蒂斯特便回头望去。
只见毛加站在落地窗边,扫视着树冠。所有玻璃都已经被他的机枪打成了碎片。“巴蒂斯特,”他高声呼喊,“老弟,出来聊聊吧。”他的眼睛有一小段时间就盯着巴蒂斯特藏身的地方。巴蒂斯特屏住了呼吸,这一刻仿佛比一辈子都要漫长。
阮也走了过来,嘶吼着一些巴蒂斯特听不清的话。他看起来暴跳如雷,面孔扭曲。窗前的二人对视了一会儿,阮将手枪插入枪套,从巴蒂斯特的视野中消失了。
“你这样只会惹上更多的麻烦。”毛加说道,他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下来,随后转身离开了窗边。巴蒂斯特则溜到了灌木丛中,圣克莱尔紧随其后。
四年前:
浓烟让巴蒂斯特的肺部感觉无比疼痛。他蹲在一艘渔船旁边,想要解开船边的泊绳。码头仍然一片宁静,只有远处的火光在水面上闪闪发光。
“你不会是想开溜了吧,”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巴蒂斯特僵住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毛加站在码头的另一边,他已经摘下了头盔,身上的护甲已经被烧焦,还有好几处弹痕。他的脸庞被浓烟熏得漆黑,但仍挂着爽朗的微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的枪对准着巴蒂斯特,身后是蒙特克里斯蒂的一片火海。
巴蒂斯特缓慢而谨慎地站起身来。“我不会回去的,”他说道。“库尔瓦之前明明说过不会伤害平民。”
毛加摇摇头。“然后你就信了?天真。看看周围吧,巴蒂斯特。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他张开双臂。“还记得马卡迪那次吗?还记得新加坡那次吗?你难道碰巧把之前那些事儿都给忘了?”
“库尔瓦告诉我们那些任务是为正义而战,”巴蒂斯特无力地反驳,其实当时他就知道真相了,但他不愿意相信。而根据毛加的表情来看,他早就心知肚明。
“他当然会那么说啊,但真相也当然不是那么回事。不过管它呢?我们已经深陷其中了,巴蒂斯特。”那一刻,他的盛气凌人似乎也消失不见了。四下无人,海边只有这两个人静静伫立。他开口说话时,四周依然一片死寂。“这世上没什么好人了。你不是,我也不是。我们能做的只有及时行乐。”
可他并不快乐。杀戮、掠夺,所有这些都不是乐事。巴蒂斯特只感受到令人恶心的恐惧。
毛加沿着码头走向巴蒂斯特。巴蒂斯特把枪对准毛加,后者随即停下了脚步。“我不会回去的。”他重复道,“除非你杀了我。”
两人都沉默良久。耳边只有海浪的咆哮声和火焰的噼啪声。巴蒂斯特的耳机忽然嗡嗡作响,毛加也歪着头,看来他也在听同样的讯息。
“奥古斯汀中尉,回答我!”库尔瓦队长吼道,“毛加,你找到他了吗?”
巴蒂斯特感觉心脏猛地撞击了一下胸口。即便他先开枪——虽然他并不想对毛加开枪——他也无法击败整个小队。而如果毛加就这样把放他走,那他也死定了。
毛加和巴蒂斯特对视许久,最后他终于伸手按着耳机说:“我这儿没看到他,队长。”他语气平缓,“我马上归队,完毕。”
“收到。”库尔瓦说道,然后无线电便陷入一片死寂。
毛加放下了武器。“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开枪的,巴蒂斯特。”他说道,“你还是把枪放下吧。”
巴蒂斯特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道。
毛加耸耸肩,“你挺讨我喜欢的,巴蒂斯特。我觉得你身上有些东西很特别。而且我也不想拖着你的尸体回去,因为你重得要死。”他伸了个懒腰。“快走吧,不过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想回来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巴蒂斯特往后退了几步,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毛加。他确实言而有信,并没有上来阻止巴蒂斯特。“谢谢。”巴蒂斯特轻声说道,他也不知道毛加有没有听到,他也不打算留下来确认。他发动渔船驶离了码头,留下毛加一个人站在海边。
巴蒂斯特抵达码头时已经甩掉了追兵。圣克莱尔手下的卫队并不像巴蒂斯塔一样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毛加和阮也不如他。而在意识到巴蒂斯特是自己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之后,圣克莱尔也不再反抗了。
巴蒂斯特钻进了一间仓库,圣克莱尔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巴蒂斯特用围巾做了一条临时绷带,包扎了伤口。穿过咖啡和芒果货箱中间的小道,他们来到藏在仓库深处的一个蓝色圆桶旁。巴蒂斯特掀开桶盖,取出了早上藏在这里的一个袋子,那是他在和毛加和阮碰头前的几个小时藏起来的。
他让圣克莱尔藏在几个大集装箱的后面,塞给他一瓶水。“做笔买卖吧,”他一脚踩在旁边的箱子上,说道:“几个小时之后我会派人过来接你,等风头过去之后,他们会帮助你出城。作为回报,我要你免费为这个国家的所有诊所提供药物,成交?”
圣克莱尔面色苍白,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巴蒂斯特在说什么。与死亡擦肩而过是会把人变成这样的。巴蒂斯特也淡然了。
巴蒂斯特在圣克莱尔眼前打了个响指,把他吓得跳了起来。“喂,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圣克莱尔终于又能说话了:“你要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活着离开这里。”
巴蒂斯特耸耸肩:“之后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我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但如果你没有履行约定,我就告诉黑爪你在哪里。”
巴蒂斯特转身离去,圣克莱尔高声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我?”
巴蒂斯特停下了脚步。“你不配。”说完他便离开了仓库。
码头上停泊着几艘商用渔船,正在随着海潮微微波动。货物在一旁装进集装箱,等待着装载上船。巴蒂斯特径直走向一艘私人船只,那艘船就位于聚变充能站的尽头。这些船都飘浮在水面上,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巴蒂斯特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毛加走下码头,他毫不费力地端着枪,阳光照在他的护甲上。巴蒂斯特发现他的声音还留有战斗之后肾上激素飙升时的激动。“巴蒂斯特,我放了你一次,你也知道,不会有第二次了。”
巴蒂斯特转身看着他,浑身充满了不安与警觉。“阮在哪里?”
毛加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在别墅里一边收拾烂摊子,一边像往常一样抱怨周围所有的人都靠不住吧。我跟他说过这样会长皱纹的。”他举起枪,巴蒂斯特立即低头寻找掩体。子弹洒落在混凝土上,将周围的货箱打成了碎片。巴蒂斯特躲到一个集装箱后面,芒果撒了一地,汁水溅在他的身上。
巴蒂斯特紧紧地握着步枪。看来毛加是认真的。“你不是要把我活着带回黑爪吗?”他叫道。
“是啊,”毛加说道。他的声音在枪声中传来,依然充满了暴力。“不过似乎必须给你点颜色看看才行。我们还是可以按规矩做事的。”
“我可是想不到你会说出这种话。”巴蒂斯特回答道。他抓住机会从集装箱后面向外瞄了一眼,瞬间就被另一阵弹雨打得缩了回去。他数了数自己剩下的弹药,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撞向了胸口。他剩下的子弹肯定没毛加那么充裕。
“话说我也听说库尔瓦队长和那几个小鬼的下场了,怪可惜的。”毛加叫喊道。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沿着码头咚咚作响。
那些老队友不该一个一个单独来找他。他本来以为库尔瓦应该明白这一点。
“是吗?”巴蒂斯特气喘吁吁地说道,后背紧贴着集装箱。
随着响亮的咔嚓声,毛加将一条新的子弹带塞进了枪槽里。“才怪,我一直很讨厌他。” 巴蒂斯特周围的混凝土被子弹撕成碎片,弹壳四散在身旁的地面上,他不禁暗自咒骂:从这里根本没法到船那里去,时间所剩无几,圣克莱尔的部队也随时可能赶来。
他的后背忽然被一个扁平的圆形物体磕了一下,他迅速把肩上背包翻到身前。等等一下。他打开背包,翻出一个圆盘状的装置。这是他几个月来一直在研究的东西,虽然只是原型机,不过也许……
“别开枪了!”巴蒂斯特叫道,“我出来!”他屏住呼吸,伸出了一只胳膊。子弹并没有随之而至,于是他慢慢地从集装箱后面走了出来。毛加在几码之外的地方等着他,太阳镜仍然戴在脸上,武器没有离开巴蒂斯特。海风扬起他的头发,他又咧嘴露出了夸张的笑容。“老弟,你可算清醒了?”
“并没有。”巴蒂斯特说道,他瞬间从集装箱后面抽出了步枪,将圆盘抛向空中,然后将弹夹中剩余的子弹全都打向了毛加身旁的聚变充能站。
猛烈的爆炸撕裂了空气。码头的中间部分直接被炸到了空中,大块的混凝土如雨点一般落入海湾,有一部分砸到附近的船上,把船掀了个底朝天,海鸥尖叫着在空中四散飞窜。
烟雾散去时,毛加已不见踪影。巴蒂斯特躺在码头的尽头,伤痕累累但仍有气息。原型机在空中嗡嗡作响,一道防护力场笼罩着他。就是这个小家伙救了他一命。
“还好研制成功了。”他喘着气,按下了装置顶部的一个按钮,装置随即关闭,环形立场也随之消失了。他收好圆盘,一瘸一拐地走向一艘还没被摧毁的船只,那是一艘豪华的游艇,就停在码头远端的尽头。船尾上用流畅的粗体字写着“圣克莱尔”。
切断泊绳,扯出电线,两根电线擦出火花之后,游艇的发动机便启动了,一切都很顺利。巴蒂斯特扶稳船舵,回头望向码头。码头空无一人,没有毛加,也没有雇佣兵。
“这个假期真是精彩。”他嘴里嘟囔着,娴熟地将游艇开出了码头,驶向大海。
驶离和平港一个小时之后,巴蒂斯特才松了一口气。伴随着发动机的嗡嗡声,游艇在海面留下一道道波纹。海洋将他团团包围,四周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碧蓝,海风吹来了自由的芬芳。
他脱下战斗护甲,从包里拿出了医疗箱。遍体鳞伤,但依然活着。“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自言自语,在急救箱里翻找着缝合线,“就和马卡迪的那次一样。”
正在扫空圣克莱尔游艇上的冰箱时,他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他拿起手机,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信号。巴蒂斯特坐了下来,握着手机,琢磨该要怎么和罗瑟琳解释。即便他不说,她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圣克莱尔那边出了变故。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不管说什么都会让她身陷险境。黑爪可能会监视她的通讯来追踪自己。他不能告诉她自己现在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最后他还是写几句话,然后按下了“发送”。
嗨,罗丝。我把圣克莱尔留在了码头的一间仓库里。他保证会免费为诊所提供药品,只要给他一张出城的机票就行。你派个人去和他交易吧。如果他找你的麻烦,你就告诉他,别忘了我跟他的约定。
巴蒂斯特犹豫片刻,又补了一条。
答应我,千万小心。
希望黑爪不会找她和其他人的麻烦。巴蒂斯特眼前忽然又出现了蒙特克里斯蒂的一片火海。不会的,他们应该只会暗中监视诊所,守株待兔,等着巴蒂斯特再返回诊所。看来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了。
巴蒂斯特又想到了毛加和被爆炸烧焦的码头。他再没看到毛加的踪影,不过以他对毛加的了解,那个人应该还没有死。巴蒂斯特也希望他还活着,虽然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巴蒂斯特打开了圣克莱尔的数据面板,地球的全息影像又跳了出来,守望先锋特工的档案再次弹出。上面有他们的真名、代号和关键信息。他用手指拨动着地球,浏览着这些档案,最后在中东地区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一位金发的女性,他之前在委内瑞拉的人道主义医疗站见过她。他们曾经共事过将近一个星期,直到他不得不离开。她身上的冷静、稳重的举止和自信的气质让他想起了罗瑟琳。她的守望先锋档案上写着:“天使”。特工代码: 3945_46。真名:安吉拉·齐格勒博士。状态:不活跃。
他记得招募海报上也有“天使”的样子,但是那位在战场上展开金色双翼的守望先锋特工形象和他认识的齐格勒博士相差甚远,后者在临时医疗帐篷里为患者诊治,忙得满头大汗。如果她曾经是守望先锋特工,那她肯定也收到了召集令。
巴蒂斯特在地图上点击了一个发光点,那是她的最后出现位置。他以为守望先锋已经完了,但也许并非如此。如果黑爪在找齐格勒博士,那就必须告诉她这个消息。巴蒂斯特需要一些帮助才能找到她,好在他知道应该找谁。
巴蒂斯特打开了手机上的一个加密程序,输入密码,然后点击屏幕底端的“呼叫”按钮。铃声只响了两声,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嗨,帅哥,好久不见。”
“嗨,‘黑影’,”他望着齐格勒博士的档案说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全文完